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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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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定位找到酒店,孫洋洋在侍者鞠躬拉開門後直接狐疑的四下裏看了看。

西城區比較有名的一家西餐廳DOLCE,意大利語甜蜜的意思。這家店逼格不低,相當文藝,除了貴,還有他們家最大的特色——

約會表白成功聖地。

空無一人?哦不對,有一個。

從孫洋洋站在門口的角度望過去,這副場景美好的猶如帶著溫度的油畫一般。

啞光拉絲銀裝飾條將落地窗切割成狹長的矩形,那種長寬比值看過去賞心悅目,應該是黃金分割點的數值,將不算高的空間感人為拉長,造成深遠高挑的錯覺。沿著窗邊看似隨意的布了一排蔥蘢扶疏的綠植,高低錯落有致,不至於茂盛到打造東南亞風情的味道,卻是另一種身心舒暢的放松感。綠植再過來,是一塊不規則弧度的水池,黑濯石打底,無邊設計,水面無波,光滑如鏡卻不會給人死水不瀾的印象。水池居中有臺地,妙就妙在臺地是跟水池底部一樣的黑濯石,與水面平齊,乍一眼看過去那種融為一體的錯覺讓人幾乎察覺不到臺地的存在,而居位其上的三角鋼琴仿佛浮在水面,頂棚上一盞小射燈將光芒鋪灑在純黑漆面琴蓋上,晶瑩璀璨如夢似幻,將鋼琴的孤傲厚重與優雅感完美釋放了出來。

店裏面的餐桌椅並沒有擺放的密密麻麻利益最大化。簡約大氣懂得留白卻具象點睛的裝修風格看得出店主的品味,零散十幾張方桌及修長高背椅在近兩百平的廳裏恰如其分,甚至有些可恥的浪費空間感覺。而此刻,冬日的夜晚早已來臨,落地窗外暗影幢幢,落地窗內溫暖如春,燈影如熒光,與每張桌上的一點燭火交相輝映,朦朧中有種不真實的入畫美感。

侍者恭敬的接過了孫洋洋脫下來的羽絨服,良好的職業素養讓他沒有一絲一毫逾越分寸的舉止,微一鞠躬悄然退到了暗處。

背景音樂若有若無,孫洋洋莫名覺得口幹舌燥,心裏漏跳了一拍。

店裏布置的再怎麽美輪美奐,也沒有此刻安靜優雅端坐在落地窗邊小桌旁那人來的震撼。

是Adonis。明明白天才見過,這幾天的接觸也讓孫洋洋自以為多少熟悉了這位銀發大美人。可是。

Adonis穿了一身極其合體的黑色西裝,頗為正式卻不失雅痞味道,將青年男子挺拔的身姿勾勒的愈發出色。西裝內裏是一塵不染的挺括白襯衫,領口還系了雙層覆古紋理的領結,底層純黑上層墨綠帶金絲暗紋,一般人駕馭不好的顏色,在他這裏毫無任何困難。垂下的桌布擋住了Adonis的大長腿,隱約露出半只光面的黑色系帶皮鞋。

像是歐洲舊日宮廷裏高貴矜持的王子,要去參加最正式的酒會,無論穿著打扮還是舉手投足間,有禮有節毫無瑕疵。

如果說原來Adonis一直給孫洋洋一種極美卻也溫潤中性的感覺,那麽今天的Adonis讓人完全無法忽略他另一面的男性特質。沈穩,從容不迫,甚至是正式著裝帶來的絲縷侵略性。

隱隱約約的,孫洋洋心中劃過一抹頓悟。只是那念頭太快,快到轉瞬即逝完全沒有捕捉到。

Adonis發現了孫洋洋的到來,欠身從桌旁站起身,側過來面對著小青年露出殺傷力極強的迷人微笑。

啊啊啊!

孫洋洋很沒出息的在心底尖叫。這特麽犯規好不好,老子即使不是顏控狗,面對這樣的人間絕色還是頂不住啊頂不住,分分鐘想跪。

暈陶陶走過去,孫洋洋發現自己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擺放了,有種特別笨拙傻兮兮的無力感。

“Hello,Adonis。”孫洋洋打了個招呼,佯作沒心沒肺的四下裏打量著:“Where is Joey?WC?”

即使語言不通,Adonis還是以他的行動闡釋了什麽叫做紳士。銀發美人走過來,彬彬有禮的幫孫洋洋拉開椅子,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渾身各種不自在。孫洋洋開始懷疑是不是孫得意那小子要惡整自己才會選擇這麽正式的場合吃西餐。

指不定那家夥這會兒躲在哪個角落笑的肚皮抽筋呢……

“Yangyang?”Adonis的招呼拉回了東張西望賊頭賊腦的孫洋洋。

侍者過來遞菜單,暫時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地方。

孫洋洋一邊看菜單一邊心不在焉的想著。驀地,他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方桌,俗稱的情侶座。只有兩把椅子兩副餐具!頭皮一下子炸了。

Joey那臭小子今天沒來!

“請問您主菜選什麽?”侍者彎腰,並不知道孫洋洋此刻內心已經慌神暴走了。

“哦,這個。”孫洋洋隨手點了菜單上第一眼看到的:“煎銀鱈魚。”

服務生很快離開,剩下目光溫柔的Adonis和如坐針氈的孫洋洋。

Adonis推過來一個黑色長方形的東西,乍一眼看過去像是古早版諾基亞直板手機那麽大。

“翻譯機。”Adonis迎著孫洋洋看過來的目光,頗為吃力的吐出這三個字。同時點了點自己右手邊。那裏有個一模一樣的同款,安靜的躺在灰色的桌布上。

我勒個大槽!有備而來啊!

孫洋洋對這款翻譯機比較熟悉,他們樂隊出國的時候,用的就是這款,算是國內目前效果最好的。

翻譯機攥在掌心,孫洋洋根本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千言萬語此刻變不成一句話,只會在他腦子裏到處野蠻沖撞,像關了一個巨大的蜂窩。

侍者送來了開胃菜和小面包。面包裝在筐裏沒啥可說,裝開胃菜的器皿是條狀盤,一端盛放了色彩鮮艷水靈靈的蔬菜海鮮色拉,另一端大段留白處,不知道用什麽醬汁畫了一串愛心……餐前酒是淡粉色的起泡酒,上面飄了兩瓣極其新鮮的艷紅色玫瑰花瓣。

孫洋洋在心底感慨,難怪傳說中這家店是整個B市表白成功聖地,果然細節之處妥帖又浪漫。

慌毛線?翻譯機在手,世界我有!

“Adonis,”孫洋洋秉承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迅速調整自己:“下午你給我發的信息,中文都是你自己一個字一個字敲的?”說完才發現這段話太長,對方理解吃力,於是麻溜打開翻譯機調好設定,按著中文鍵又說了一遍。

Adonis微微側著臉仔細傾聽翻譯機傳來的英語,了解後露出迷人的微笑:“是的。除了翻譯機,我還買了一本詞典,放在酒店房間了。”

孫洋洋得承認,雖然互相經由翻譯機的同步語音才能順暢對話,這件事有點方,可是能夠跟精靈王子正常溝通實在是件賞心悅目的事兒。哦不對,應該是身心愉悅,賞心悅目的是Adonis本尊哈哈哈。

“Joey,我是說,我以為你會跟那小子一起來。”孫洋洋吃了一小塊烤的金黃的面包。外皮酥脆內裏綿軟,新鮮出爐的口感極棒。

Adonis搖搖頭:“今晚我請你。單獨。”

呃,中文的隱含意和浮想聯翩真要命。孫洋洋看著侍者又送來的南瓜奶油例湯,暗戳戳的想,如果大美人真的是女生,恐怕自己早就被如此的糖衣炮彈打倒跪拜了。

不知道找個外國的媳婦兒,雞同鴨講的日子是不是妙趣橫生?不過可以互相學習嘛,一下子掌握兩門語言,棒棒的……

餐廳的背景音樂換了。Adonis露出側耳傾聽的神態,很快上翹的嘴角和彎起的雙眼露出愉快的模樣:“Maksim Mrvica,Croatian Rhapsody。”

這句話沒用翻譯機,可是孫洋洋稍一留意也聽出來了:“馬克西姆的克羅地亞狂想曲。對了,你也是鋼琴演奏家,你見過馬克西姆沒?”

Adonis聳聳肩:“他很棒,我還不夠。很遺憾我沒見過他,可是我知道,他最快手速可以達到16/秒。我還不行,13/秒吧,有時候能做到14。”

孫洋洋哈哈大笑:“競技手速嗎?彈鋼琴又不是越快越牛逼,我佩服的音樂家演奏家之類的,一定在表演時候傾註了百分百感情,那樣才會引起聽眾的共鳴。就像我爸說的,心之所想才會帶來理想的結果。如果表演連自己都感動不了目的不純,就披了欺騙的外衣,純屬商業行為了。”

這段話很長,精靈王子聽完又消化了一下,臉上露出感動和神往的表情:“非常好。傾註百分百感情才會引起聽眾的共鳴。洋洋你父親非常厲害,他一定是位了不起的藝術家!”

“過譽了,我爸就是個普通老百姓。”孫洋洋心裏得意,臉上不顯露分毫,連連擺手頗為謙虛:“他從小家傳二胡,對了你聽到的,我跟Joey比賽的第一場,我用的樂器,二胡。跟我爸學的,我只學了點皮毛,我爸說我浮躁。他那才叫厲害,弓弦一拉,引人入勝!”

主菜來了。

孫洋洋的黃油煎鱈魚賣相不錯,金燦燦的。Adonis的西冷牛排看過去也很有食欲,只是倒上黑胡椒醬汁後,閃亮的刀叉一劃一切,瞬間讓孫洋洋推翻了先前的念頭。

厚實的牛排側切面露出粉紅嫩紅暗紅的漸進色澤,有醬色肉汁血水慢慢沁出,跟黑胡椒醬混在一起,是連環殺人碎屍案的感覺沒錯了……

“你的牛排,五分熟?”孫洋洋指了指:“哈,我吃不慣,像我吃牛排只能全熟,我們樂隊的夥伴都罵我土包子。”

“廚師推薦的,說是北海道空運才到的神戶牛肉,肉質還不錯。”Adonis點點頭:“好牛肉頂多五分熟,口感會比較好。在斯德哥爾摩有家百年老店,他家的牛排我只要三分熟,口味,怎麽說呢……棒極了,非常難忘。好幾年沒吃到了,懷念。”

“可以飛回去吃嘛。”吃貨孫洋洋興致勃勃跟他討論:“你現在很忙嗎?我都不知道,你是職業鋼琴演奏家?Joey那小子玩樂隊我聽他說算是玩票性質,他們樂隊除了鼓手和吉他已經畢業工作了,其他幾個都在上大學。哎美國也沒有春節放假這一說,孫得意同學請假來中國的?”

“有機會,我請你去那裏嘗試。不知道是否有這個榮幸?”銀發碧眸大美人深深看了孫洋洋一眼,看的孫洋洋心驚肉跳,心跳瞬間加速至一百八只用了兩秒。

孫洋洋打個哈哈,插了塊鱈魚塞進嘴裏。媽蛋,臉上熱熱的,不會那麽慫,臉紅了吧?美人就是發電機,美人就是心臟起搏器啊……

“我今年,”Adonis想了想,繼續:“二十四歲,畢業於維也納音樂與表演藝術大學,University of Music and Performing ArtsVienna,我的學校非常古老傳統,在那裏的學習時光讓我受益匪淺。後來我跟父親母親搬到美國內華達州。這次來中國之前,我供職於一家交響樂團。回去的話,打算跟夥伴霍德華一起開家公司,音樂會推廣經紀之類的項目,應該會不錯。”

空中浮出大寫的囧……孫洋洋聽的滿腦子黑線。這這這,要不要介紹的這麽詳細?再加上收入住房家庭結構的內容,就是一篇詳實的中國式相親對象的自我推銷啊。

主菜吃完,侍者上來撤了盤子,很快換成甜品點心端上桌。

法式舒芙蕾濃郁的香氣縈繞在鼻端,侍者小聲提醒兩位盡快食用。

高出烤碗一截的嬌氣點心已經有了一點點回落塌陷的跡象,上面撒了一層薄薄的糖粉,鏤空的圖形是個可愛的小天使,哦,還拿著弓箭,丘比特無疑了。

“雲朵般輕盈的口感。”Adonis吃了一口,不吝讚美的給出評價:“這家店做的很不錯了。我媽媽也會做,她告訴我舒芙蕾是愛情的味道。洋洋,”Adonis放下點心勺,註視著對面的小青年,認真又深情,專註的翠碧色瞳仁簡直令人溺斃其間無法自拔:“我會跟我媽媽學會,做給你吃。”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美人王子出擊了。

本章涉及音樂:

克羅地亞狂想曲:馬克西姆。身高2.07米,還帥,還超會用鋼琴撩,本命男神沒錯了。狂愛。克羅地亞狂想曲曾經聽過古箏版現場演奏,也很好聽,但有局限,在中間段指速很快的那一段,只能靠伴奏帶動。雖然各有味道,不得不說還是鋼琴效果更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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